提姆·凯勒牧师七周系列讲座《质疑基督教》的第二天，主题是意义。在我们自己打造的意义之外，人生还有没有意义？苦难有没有意义？

（以下是凯勒演讲内容，根据录音归纳整理。括号里的文字是我的。）

上周讲了，我们无法确切证明神存在或不存在。比如说，物质世界是依靠自身存在的吗？有神论者说，不是的，物质世界有一个非物质的、超越自然的起源。无神论者说，物质世界一直存在。我们能设计实验来证明哪种说法对吗？不能的。这是哲学和信仰的陈述，两种结论都是信仰。但我们可以理性比较不同信仰体系，看哪种更好。

不管认同什么信仰体系，人都需要这五样东西才能活：一是对生活的满意度和幸福感，二是让你能面对苦难的生命的意义，三是牢固的身份认同，四是判断对错的方式，五是对未来的希望。你的信仰体系会给出回答，我们这几周会逐一讨论（接下来五周的话题是满足感、身份认同、道德观、正义、希望）。

今晚的主题是意义。我的立场是，在这五方面，基督教能提供其他信仰体系无法比拟的资源。

什么是意义呢？意义就是目的和重要性的交集。你走上山坡看到三块石头，这什么意思呢？如果有人刻意放那里，就有目的。如果为了给行人指路，就有重要性。但如果石头只是碰巧在那里，那就不重要，没有意义。

人可能会说，我感觉一切都没意义，我有事业也有人爱，但是又怎样呢？

历史上每种宗教都说，人生的意义就是与神性连接。但现代世俗世界说，没有神，或者我们不知道有没有，只有此刻和当下才是最重要的，每件事迟早都能被科学解释，物质世界之外没有任何存在。没人把你放到世上来，最后你会死去，太阳照常升起，无人记得。现代世俗世界面临的意义危机，是所有宗教和其他文化都没遇到过的。

（然后凯勒引用毛姆、Carl Becker、Stephen Jay Gould和一位曾经是基督徒的无神论者。）几位都说，宇宙本身没有意义，但我们可以自己创造意义。

世俗世界解决意义缺失的办法是说，你可以决定自己的目的。我要消灭贫穷，我要写书，我要谈恋爱。可行吗？我认为，在智识层面对很多人都不可行，在日常生活层面对所有人都不可行。

自己创造的人生意义要有用，除非你只着眼于眼前，在宇宙本质和人类真实处境等问题上，不去想那么多。Thomas Nagel写了本很好的书叫What Does It All Mean?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最后一章讨论人生的意义。Nagel说，如果你去细想，在宇宙的纬度里，人生最终是没有意义的（我把书找来看，Nagel后面也提到有神论者的观点，认为无法令他信服，如果意义终结在神那里，那神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为什么不能继续追问呢？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了。）托尔斯泰写了一辈子小说，最后在《忏悔录》中说还是没有意义。

在基督教的世界观里，神创造了人，为了让人能享受神的爱。但是人离开神，转向自我，也就是基督徒所谓的罪。神通过耶稣为人的行为还了债，跟人重归于好，只要人愿意相信并且接受，神就可以把他的神性放在我们里面，不仅我们现在就能和神修复关系，而且在我们死后，所有最深处的渴望都会得到满足。

基督徒说，你想得不够多。世俗世界讲，不要想那么多。

但我不得不承认，有的人不愿意想那么多，也活得好好的。所以我说智识层面上，自己创造意义只是对一些人不行。但在日常生活层面，这种世界观终究是不堪一击的，因为每个人都会经历苦难。

每种宗教信仰都为其成员准备了面对苦难的工具，都说人生的意义不在此生。业力观（如印度教）说，要脱离轮回进入永生。佛教说，要破除幻觉，认识到世界不是真的。其他信仰体系说，人生要追求荣誉，死了才有脸见祖先。在这些背景下，苦难让你更接近自己生命的意义。

但是现代世俗社会不一样，我的意义是我自己创造的，可这正是苦难最先夺走的东西。如果写书就是我的人生意义，那出版社不出了怎么办？就算是高尚的意义也不行。我的家人就是我的生命，那家人去世了怎么办？只要你生命的意义来自这个世界，你就难以面对苦难，好像蜘蛛网面对一块滚落的巨石。只有意义来自世界以外，你才为度过世上的人生做好了准备。比起其他信仰体系，世俗世界没有给其成员准备足够的面对苦难的工具。

我最后要说的是，基督教在对抗苦难上提供了独一无二的资源。古罗马的斯多葛学派认为悲伤是缺乏美德的体现，但《新约》里的耶稣经常哭，他认为苦难是痛苦的。跟佛教不同的是，基督教认为苦难是真实的，不是幻觉。跟业力观不同的是，基督教认为苦难经常是不公正的，不是因为人前世的过错。跟世俗世界观不同的是，基督教认为苦难是有意义的，如果能正确面对，就能更接近神。

（以下是观众提问之一）

问：一个正义的神为什么要让祂的子民经受苦难呢？

答：耶稣是个无辜的人。他经历苦难了。某种程度上说，整部圣经都是为了说明，为什么这个无辜的人需要经历苦难。那就说明，每场苦难都有与之对应的“圣经”，只是我们手里没有。我们没有理由不相信一切事情都是有计划的。你说正义的神不可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是，我们想不到一个好理由，不表示神就没有。如果存在一个超越我理解力的神，这个神的理由就有可能超越我的理解力。所以还是要有一点点意愿去相信，神让苦难发生，可能是有祂的理由，只是现在的我们还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