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再来加拿大,有不少让我五味杂陈的发现,比如,安乐死从2016年起就在全加合法化了。
更早以前在这里读大学的时候,修过一门伦理学课,讨论过安乐死。印象深刻的是,我和大部分学生都觉得,安乐死不是很好吗?既减轻人的痛苦,也给人以尊严。但是教授Paul Chamberlain就不断地挑战我们的观点,指出我们论证中的漏洞,还推荐我们读他写的Final Wishes: A Cautionary Tale on Death, Dignity & Physician-Assisted Suicide.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我读的是一所教会大学,大部分学生跟全部的教授一样,都是基督徒,我那时还不是。但当时所有十八、九岁的学生,不论信仰状态如何,在这些议题上的观点都趋同——基本都偏向自由主义观点,觉得我的人生应该由我全权做主,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吗?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也是时代赋予我们的出厂设置。
后来我经历了自己的慕道和新生。2016年的时候,我已经是基督徒,不过整体价值观仍然比较偏自由派。差不多在这个时候,因为工作关系看了一部纪录片叫How to Die in Oregon,场景是在安乐死合法化的俄勒冈州。拍摄手法很特别:导演直接给每位选择安乐死的人一部便携式摄影机,让他们在没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拍下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既能理解他们的选择,又难以抑制地为一个生命的非自然陨落而悲伤。看完之后我和主管讨论过这部纪录片。他在南美洲长大,自我认同是无神论者,但在文化上又自认为深受天主教的影响。我俩看完纪录片都觉得很受震撼而且词穷,难以在安乐死的是非上作出抉择。
再后来我又坚振进入了天主教会,阅读教父著作、教理、教宗通谕、社会训导,逐渐对一种基督教的世界观和社会价值观清晰了起来,所有的点都连在一起,形成一幅完整的图景。现在再来看安乐死,我会认为,这和堕胎是同一个话题——归根结底在于厘清这一个问题:人类生命的尊严和起止,究竟是由人自己决定,还是由创造人的上主决定?
巴伦主教和Jason Blakely的对话中提到,现代人如果觉得自己既有的世界观有缺陷,完全可以而且应该尝试穿戴其他世界观,不要只纠结于逻辑实证主义式的论证——那本身也是历史的产物,而是要在尝试活出新的世界观后自问:“我的生命更丰富了吗?我内心深处的渴望得到满足了吗?”这同样能帮助你判断一种世界观的真实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