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按：本文译自罗伯特·巴伦主教（Bishop Robert Barron）的著作《出自光明的光明：对尼西亚信经的神学反思》（Light from Light: A Theological Reflection on the Nicene Creed），潇潇译。

也许此刻应该谈一谈著名的（或者说声名狼藉的？）“和子说”（Filioque，即圣父“和圣子”共发圣神）争议了。不得不说，我实在意兴阑珊，因为我坚信这一争议归根结底毫无实质内容，反而让教义神学因钻牛角尖和苛求琐碎细节而饱受诟病。然而，这一争议在东西教会的争议史中占据重要地位，至今仍是合一路上的障碍。深入探讨这一争论的细节和复杂性不仅繁琐，而且会使我们远离主题；因此，请允许我以较简洁的方式说明这个问题。在公元381年的《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的初版中，我们读到圣神“ek tou patros ekporeuomenon”（由父发出）。这一表述反映了耶稣在《若望福音》第十五章中所说的话，即“当护慰者，就是我从父那里给你们派遣的，那发于父的真理之神来到时，他必要为我作证……”（若15:26）。

然而，其他人，尤其是西方教会的人，开始认为许多圣经章节似乎暗示圣神是由圣父和圣子共同派遣的。圣保禄多次将圣神称为耶稣基督的圣神，即使在上述引用中，主也表明圣神是由祂与圣父一起派遣的。根据“经世”三位一体（指圣三位格在救恩历史中的使命）反映“内蕴”三位一体（指三位格从永恒中相互关系）的原则，圣神似乎是由圣父和圣子协同行动而发出的。因此，589年的第三次托莱多地方会议，将拉丁短语“filioque”（和圣子）插入《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的表述中。查理曼于800年左右即位时，西方教会礼仪中的信经已普遍加入filioque。

可以理解的是，东方教会的许多人对此感到愤怒：如此古老且具普世意义的《尼西亚-君士坦丁堡信经》竟被一个地方会议擅自改动。不仅如此，东方传统的神学家深切担忧，将圣子与圣父一同视为圣神的共同来源，会严重削弱圣父在三位一体生命中的首要地位。另一个担忧是，若赋予圣子与圣父同等的“发出”圣神的能力，似乎会使圣神处于从属于圣父和圣子的地位。如果非要坚持圣子在圣神发出中的作用，东方神学家更愿意使用“圣神由圣父通过圣子而来”的表述。

面对这一挑战，西方神学家回应称，filioque既尊重了圣经见证的复杂性，又强调了圣神与圣子之间的紧密联系。此外，西方教父中最具影响力的奥斯定提出的心理学类比尤其契合filioque，因为在他的解读中，圣神确实是由圣父和圣子协同行动而“呼出”的。针对东方关于削弱圣父首要地位的担忧，多玛斯·阿奎那主张，这种担忧是没有根据的，因为圣子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与圣父共同发出圣神的能力，都是源于从圣父而来的进程。最后，对东方大师如若望·达玛森（John Damascene）和宣信者马克西姆（Maximus the Confessor）的研读表明，西方通过filioque所表达的一切，实际上都蕴含在东方所主张的“通过圣子”这一表述中。

我个人的建议是，应该给这场既关乎神学又涉及政治的争议画上句号。无论是东正教还是天主教传统，都信奉天主的一体性、三位格的同等尊荣，以及圣父无源的首要性。关于filioque，西方可以对东方说：“你们通过去掉它所表达的意义，正是我们加入它所想表达的。”而东方则可以对西方说：“你们通过加入它所表达的意义，正是我们去掉它所想表达的。”然后，双方都该宣布胜利，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