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读了26本书。其中有这些：
1. When Breath Becomes Air, by Paul Kalanithi
神经外科医生保罗·卡拉尼什马上就要完成住院实习了，却被查出四期肺癌。当时36岁。这是他生前最后一年写下的自传，没写完就去世了。保罗的父母是印度移民，虔诚基督徒。（保罗这个名，就是为了纪念使徒保罗。）在斯坦福读大学的时候，保罗主修英语文学和生物学。他说：“我的动力与其说是追求成就，不如说是真的想知道：是什么让人类的生命有意义？我仍然觉得文学为思维之生命提供了最好的解释，而神经科学则为大脑的运作铺下了最优美的法则。”年初时，保罗的遗孀露西来院里做过一次讲座。能容纳350人的大厅里座无虚席。一方面很为保罗惋惜，一方面又想到《约翰福音》12章里的经文：“一粒麦子……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2. The Myth of Sisyphus, by Camus
加缪认为生命荒谬，活着就该像西西弗斯反复推石上山一样，明知无用而坚持，并在坚持中感受快乐。加缪是位真正意义上的“慕道者”。我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意外早逝，他晚年也许会写出托翁的《忏悔录》那样的书。
3. Zen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 An Inquiry Into Values, by Robert M. Pirsig
没有读完。如果没有经历过六七十年代有美国特色的价值危机（即用毒品和性来抗拒传统同时追求无限制的自由然后又觉得好像缺失了点什么的迷茫），那这本书可能很难引起共鸣。标题里面的“摩托车维修艺术”竟然不是比喻，Pirsig花了很大篇幅修摩托车。也可能这才是没有读完的真正原因。
4. Essays and Aphorisms, by Schopenhauer
叔本华和加缪的区别在于，加缪总是不甘心，而叔本华完全接受了荒谬，不挣扎了。
5. How to Live: Or A Life of Montaigne in One Question and Twenty Attempts at an Answer
一个乐观主义者的人生。小时候喜欢蒙田敏锐的观察力。他的世界是具体而微的。大学以后喜欢帕斯卡尔。他更关注终极问题，不愿被日常琐事分散了注意力。帕斯卡尔憎恶蒙田这种人生观。
6. The Sorrows of Young Werther, by Goethe
很喜欢。少年的私欲。
7. Letters to a Young Poet, by Rainer Maria Rilke
里尔克给年轻诗人的书信，分享了他对孤独、耐心、写作的看法。
8. The Art of Loving, by Erich Fromm
弗洛姆认为“爱”需要练习，也就需要纪律和专注——都是这个时代的稀缺品。爱是一个决定和随之而来的行动，不是被动的反应，也不是完全被感情和欲望主导的行为。现代人大都在彼此疏离的环境里从事非创造性的工作，而活着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克服这种疏离，学会爱，并且从事有意义的活动。
9. Escape from Freedom, by Erich Fromm
读完《The Art of Loving》之后，紧接着读了这本。弗洛姆认为，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里，人有更多自由，但我们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该用这自由做什么。这种迷茫可能令人无助。在中世纪，人的社会地位从出生那刻起就定了。铁匠的儿子还是铁匠，骑士的儿子还是骑士。每个人都知道自己一生的使命是什么。后人看那段历史时期，只看到其中的禁锢，却忽视了这种确定性带来的安全感。一旦失去这种安全感，人就困惑了。民主社会里的人臣服于大众观点而不自知。甚至很多人迫不及待地屈服于新的枷锁之下（佛洛姆举了法西斯和某某主义为例）。我们有了被动的自由（freedom from），但还不熟悉如何运用主动的自由（freedom to）。人只有在自发的活动和爱中，才会更快乐。这两件事让现代人超越资本主义带来的彼此隔离。
10. No Hero, by Mark Owen
在Netflix上看完纪录片《The Hunt for Bin Laden》后读了这本书。作者是前海豹特种部队队员，参加过菲利普斯船长的救援，还有击毙本拉登的“海神之矛”行动。他的第一本书No Easy Day讲了击毙本拉登的过程。这是他的第二本书，讲他成为海豹队员的过程，还有他参与的其他重要行动。海豹队员都是在最严苛的条件下筛选出来的，训练时经历过身体和心理上的各种极限挑战，直到在这些条件下可以驾轻就熟地完成任务。似乎要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极致就只有这种办法：把生命的长度和宽度全部投入进去。如果追求的是“器”的话。
11. Oscar Wilde and Myself, by Lord Alfred Douglas
王尔德去世14年后波西写了这本书，回击王尔德在De Profundis里对他的指控。王尔德虽然也刻薄，但有才华又幽默。波西就只是刻薄。De Profundis是文学，Oscar Wilde and Myself是一整出Jerry Springer Show. 勉强读完三分之一。
12. How Doctors Think, by Jerome Groopman
讲医生的思维方式。医学是不确定的科学，循证医学还很新，适用范围也不广。碰到没有在大型临床试验中研究过的问题，医生只有通过综合分析病人的情况，用自己的思辨能力做出判断。而这种决定方式依然占了大多数。再好的医生也有出错的时候。药厂、保险公司、律师和人性本身都在影响着医疗决定。
13. A Confession, by Leo Tolstoy
托尔斯泰在51岁的时候突然陷入精神危机。这本书记录了他在信仰上的背离和回归。初冬读到这本书时欣喜若狂。每个字都在我这里有回音。反而不知道除此以外我还能说什么。
14. Complications: A Surgeon’s Notes on an Imperfect Science, by Atul Gawande
Atul做住院实习医生时写的书，用亲身经历讲述医学的不完美，错误之不可避免。但是跟纯粹为了追求知识而做的科研不同，医学会将科研结果实践在人类身上。不试错就不会有新发现，但错的代价却可能是人的生命。这种不完美是医学自带的，无解。
15. Better: A Surgeon’s Notes on Performance, by Atul Gawande
Atul的第二本书。有一半内容都是早年在《纽约客》上单独发表的文章，所以书的连贯性不强。这本主要讲在同样的知识条件下，医学界中的一部分人怎么通过自我鞭策，比别人多走一公里，来降低医学自带的不完美可能对人造成的伤害。提到世卫如何消灭天花、几乎消灭小儿麻痹，多伦多的Shouldice医院如何成为最好的疝修补术中心，以及明尼苏达囊性纤维化中心如何让病人有最长的存活期。